何万祥(1915—1944),原姓朱,甘肃宁县人。自小放羊喂牛,受尽磨难。16岁时参加了刘志丹领导的陕甘工农红军,走上革命道路。当时家里的人常到部队看他,有时难免流露出一些依恋的情感,使得年轻气盛的小朱很不耐烦,便找党代表要求给他改名字:“我现在革命了,改了名字省得家里以后再来啰嗦我。”从此,他改名为何万祥,并从此与家庭失去联系。何万祥先被编入红一军团。他年龄小、个子又不高,站队总站排尾,打仗却总蹦到别人前头,喊都喊不住。
1936年2月,为了推动全国的抗日救亡运动,毛泽东亲自率领红一军团和红十五军团发起东征战役,东渡黄河作战。刚入党不久的何万祥报名加入渡河先遣队,与战友隐蔽到达黄河西岸辛关渡附近,一面训练渡河技术,一面侦察地形,选择渡河场地和登陆点,随时待命出发。2月20日晚9时许,先遣队接到渡河命令后,何万样立即登上小船,与战友一起拼命向对岸划去。行至中流,左舷板突然被冰块撞破,刺骨的河水顷刻间涌进船舱。何万祥急忙脱下上衣堵塞,又把背靠上去压住,摘下帽子往外舀水,鼓励战友奋力划船,冒着对岸密集的炮火前进。小船刚靠岸,何万祥又第一个冲到岸边的一个地堡前,从枪眼里塞进两颗手榴弹,在阎锡山“攻不破的黄河防线”上炸开了一个缺口。东征战役胜利结束,何万祥被评为渡河英雄。
抗日战争爆发后,何万祥所在的红十五军团编入八路军一一五师,奔赴晋西南抗日前线,参加了著名的平型关战斗。一位从山西来的老战士,讲过这样一段故事:有一次,晋西支队配合某友军作战,友军命令一个营和敌人同时争夺一个山头,对面三百多敌人已经冲到山腰,炮火打得很猛,眼看抢不及了,正在大家发急的时候,忽然听见晋西支队的指挥阵地里,有谁大喊了一声:“走啊!”一个粗壮的小矮子,腰里插了一圈手榴弹,提了支驳壳枪,带着一个班跳出阵地,从敌人子弹打起的灰土里旋风一样地卷上山顶。接着,响了一排手榴弹,敌人淌水一样的滚下了山。大家简直看呆了,有的人好像忘了是在战场上,从隐蔽处站直了身子看着他们。下来以后,大家争着看他:黑黑的脸,尖尖的下巴,两条微翘的粗眉毛,一双瞪圆的大眼睛,走起路来满身是劲,好像一直走在操场里。当着大家的面,他把一束手榴弹弦往地下一摔:“嘿,看他敢不给老子滚下去!”有的人认出他就叫何万祥——何万祥就是这么个人!
1939年夏天,部队奉命挺进鲁南,创建鲁南抗日根据地。这时,何万祥已经担任副连长。在攻打郯城的战斗中,他带领53名战士阻击敌人的增援部队,打退了300多个鬼子的四次轮番冲锋,胜利完成作战任务。趁敌人败退的间隙,他又带领战士冲出阵地,拣拾敌人丢弃的武器弹药,准备新的战斗,直到兄弟部队和数千名群众安全转移了,他才指挥部队撤出阵地。
1940年11月,何万祥任一一五师教导二旅六团二连连长。12月,二连奉命到达山东滨海根据地。这里长期遭受日伪军的封锁和抢掠,群众生活和八路军给养都十分艰难。春节将到时,六团接到侦察员送来的情报,敌人将抢来的500多头肥猪集中在陇海路北一个叫做乔町的村子里,由20多名伪军在村子中央一个大炮楼上看守,准备第二天装火车运走。团首长命令何万祥带二连去打掉炮楼,夺回肥猪给老百姓过年。当晚,何万祥带连队赶到乔町,指挥战士搭人梯翻过围墙,靠近炮楼。他一面布置火力压制炮楼上的敌人,一面登木梯爬到炮楼两个枪眼之间的死角向内喊话,命令伪军缴械投降。炮楼里的伪军在一名翻译官的指挥下负隅顽抗,并向附近阿湖据点的日军发出求救信号。何万祥见伪军拖延时间等待援兵,便接连顺枪眼向炮楼塞进几颗手榴弹。翻译官被炸死,几名伪军被炸伤,其余敌人举手投降。待阿湖据点的鬼子赶到乔町时,何万祥早已押着俘虏,赶着肥猪离去。
1943年11月,滨海军区执行山东军区罗荣桓司令员的指示,为配合鲁中军区反“扫荡”,打乱敌人的蚕食计划,决定先发制人,利用被八路军俘虏后受到教育、决心主动赎罪的伪军上尉副官刘连城这一内线关系,里应外合攻取赣榆城。该城是敌人蚕食滨海抗日根据地的前哨重地,墙高壕深,碉堡密布,守敌是伪“和平建国军”第七十一旅李亚藩部及保安队2000余人。这时李伪已接到命令,将于12月集中兵力向北蚕食,以打通海(州)青(岛)公路。
11月19日晚,夜色深沉,寒风呼啸。滨海军区六团、二十三团和一部分地方武装到达赣榆城外隐蔽。何万祥带领六团二连突击队,化装成给敌人送给养的老乡,与刘连城一起来到东北门外城楼下。凌晨,何万祥让刘连城向城楼上的哨兵喊话。敌哨兵听出刘连城的口音,毫不防备地拉开城壕吊桥前的木栅门,让刘连城过去。何万祥示意两名扛着“面粉袋”(内装炸药包)的战士紧跟过去,自己与侦察班长就地卧倒,进行掩护。刘连城利用给开城门的哨兵点烟的机会向城外发出信号,何万祥等人立即一跃而起扑了进去,一举制服哨兵,打开城门。埋伏在城外的部队迅速进城,展开猛烈攻击。次日上午,胜利完成攻城任务,共歼敌200多名,俘虏李亚藩以下敌伪1600多名,而攻城部队仅牺牲了3名战士。
1944年1月下旬,滨海军区乘胜出击,决心拔掉盘踞在日(照)莒(县)公路线石沟崖的汉奸朱信斋据点。朱信斋原为惯匪,后又投靠日寇,以三个中队4000余人在石沟崖建下据点,切断了滨海根据地北部与中部的联系,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气焰十分嚣张。
朱信斋的据点工事坚固,地形复杂,易守难攻,攻坚任务又交给了何万祥的二连。战斗打响后,双方轻重武器在不到50米宽的地带一齐开火,异常激烈。二连八班的战士在火力掩护下,几次冲到据点外壕,都被猛烈的交叉扫射压了回来。何万样抓住外壕东南角一个炮楼被炮弹炸掉一半的战机,带领两个排的战士迅速冲过铁丝网,跳下壕沟,敏捷地一脚踢开一颗冒着白烟的手榴弹,冲上对面壕沿。接近第一个地堡时,他把驳壳枪伸进枪眼,一枪打死机枪手,又送进去一颗手榴弹,消灭了里面的敌人。接着扒开枪眼,把八班长刘进功推了进去,占领地堡。二连先后占领了六个地堡和一个炮楼,在据点东南角打开一个突破口,迫使朱信斋带着残兵退缩到西北角的一个炮楼,作垂死顽抗。为了活捉朱信斋,何万祥指挥战士在炮楼下点燃掺有辣椒的柴火,顿时滚滚浓烟涌进炮楼,朱信斋涕泪交流地爬出炮楼,俯首就擒。胜利的消息不胫而走,成千上万的群众从四面八方赶来庆祝,朱信斋被公审后枪毙,实现了根据地人民“杀朱过年”的愿望。
1944年春季,山东根据地开始局部反攻,对伪军吴化文部发起讨伐。滨海军区第六团和鲁中军区的三个团作为右路梯队参加第一阶段作战。3月25日午夜,部队冒雨投入战斗,迅速突破并攻占了沂源县大泉庄等外围阵地。何万祥仍带领二连打头阵,奉命攻击山顶围寨。他指挥二连与三连紧密配合向山顶猛攻,到拂晓时进入敌阵地围墙内,俘敌20余名,占领了各地堡和盖沟。这时,炮楼内的敌人仍用重机枪疯狂扫射。三连二排长高英忠率领战士冲向炮楼时,不幸中弹倒下,何万祥见状,随即高呼:“炸掉机枪,为高排长报仇!”他和通讯员王进东率先冲进炮楼,正在顽抗的敌人慌忙退到炮楼上层。当何万祥顺着阶梯冲到二层时,不幸头部中弹,壮烈殉国。在英雄精神的鼓舞下,这次战斗历时25天,取得了消灭吴伪军7000余人,活捉敌军官432名,解放土地1200平方公里,人口30万,打通了敌后各根据地联系的重大胜利。
何万祥的勇敢不单是热血沸腾,他浑身充满了英雄的突击力量。他指挥连队作战,十回总有九回亲自带领突击队。在一切战斗里,他都认为敌人都该早早消灭,没有功夫和他们啰嗦!何万祥一生参加大小战斗400多次,以能攻守、善突击著称。他知道打仗要死人,但革命的事业鼓舞着他,他对战士们说:“革命就得拼命,怕死就别革命。”他肯定地认为:“不怕死的,子弹轻易打不上,怕死的死的倒快。”他在战斗检讨会上时常举类似的例子:“你看,某同志大胆,动作迅速勇敢,子弹没打上他,他倒打倒了敌人。某同志怕死,动作犹豫,缩头缩脑,不敢打敌人,那还不当敌人的枪靶子!”八班长刘进功说:“跟何连长在一个连,不勇敢的也勇敢了。每逢打仗,咱到那里,连长到那里,连长到那里,咱也就到那里了。直到现在,我还常梦见和他一块打仗!”
何万祥对敌人极端仇视和蔑视,对战友却是从心眼里热爱。他十分爱护战士,常把节省下来的服装军鞋送给战士,为生病的战友洗衣喂饭。当一名通讯员眼含热泪向他表示感谢时,他却真诚地说:“这有什么,你平时帮我干了那么多,我才这么一回,应该的。”何万祥一年四季总穿着不像样的旧军装。领导同志看见总批评他说:“你应收拾得像样子点。”他却总是回答说:“你就叫我这样子吧!新衣服都给班里拿去了。”当他每逢离开一个连队,总要受到战士们苦苦的挽留。而他总要无可奈何地说:“少啰唆我吧!革命嘛,革命就不能老在一起。”老实说,看着每一个熟悉的面孔,他何尝没有留恋呢?
抗日战争后期,一首名为《我们的连长何万祥》的赞歌在山东抗日根据地广为流传。歌中唱道:“我们记得在西北高原上,你离别了你的牛羊,走进毛泽东队伍,从此一直在战场。革命是你的家,党把你培养成了英雄榜样,你百战百胜钢铁强……你这战士的旗帜,不幸牺牲在大泉山上。可你永远活在咱心上,我们的连长啊何万祥!”1944年7月7日,山东军区在抗日战争七周年纪念大会上,授予二连“战斗突击连”光荣称号,赠给“何万祥连”锦旗一面。当地抗日政府和人民为纪念这位英雄,将大泉山改名为“万祥山”,在山顶树立纪念碑一座。解放后,沂源县人民政府将烈士遗骨移葬到县城烈士陵园,并塑造了英雄雕像。解放军出版社先后出版的《解放军英雄传》和《中国共产党抗日英雄传》中,都收录了《何万祥传》,山东电视台还制作播出电视剧《我们的连长何万祥》。2014年8月29日,何万祥被列入国家民政部公布的第一批在抗日战争中顽强奋战、为国捐躯的300名著名抗日英烈和英雄群体名录。